潮汐(一)[须蛇]
微荒月读,童缘,现pa,小学生文笔,⚠有芽被q相关,ooc注意避雷
“潮汐过后的那轮月亮,还是我的月亮吗?”灵感来自《komorebi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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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3月27日
这是我患上阿尔兹海默症的第三年。
我渐渐忘记了护工把我的日记本放在书架第几排,忘记了十字路口该向左还是向右拐,忘记了沧海之原的月亮从天空落下还是从海底升起,忘记了十七岁那年的漂流瓶漂向了哪里。
我的护工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,她第一次见我时说我是一个怪老头,既没有妻子,也没有儿女。
在我从墓园回到福利院,突然吵着要去海边时,所有人都觉得我这个老头子又犯糊涂了。
事实上的确如此,因为我差点忘记想要去的海的名字,焦头烂额地想了许久后,还是护工小姑娘提醒我翻翻自己写的日记。
“濑户内海呀,爷爷你是想去泡温泉吗?这周末我可以带您去哦。”她拍拍胸脯笑着道。
“谢谢你,铃酱。”
“真是的~我是小缘啦爷爷。”她一边收拾床铺一边撇嘴嘟囔。
收拾东西的声音停下来,小缘拿着一张照片,好奇地凑过来问我:
“爷爷,这个人是谁?长得好漂亮呀!”
“哦,爷爷来看看。”
我从床头柜上摸到老花镜,奇怪的是,在戴上的过程中,我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照片上的内容。
仿佛它是我曾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,反复告诉自己要铭记在心的重要的东西。
那是一个有着银白色头发的少年,他站在樱花下,他的眼睛正如夜樱,在泠泠晚风里晃漾着水月的波光。
他的目光所及是我的方向,而我端着相机,呆愣地站在原地,树上系着的风铃叮铃作响,心脏慌乱的跳动声无处藏匿。
这是小缘所不知道的。
“树欲静而风不止。”我喃喃出声。
“说什么呢爷爷?”小缘砰地一声关掉窗户,我不太利索地偏头去看窗外,天空依旧很蓝,风铃依旧在晃,只是年迈的我已经听不见它的声音了。
“今天的风真大呀。”我装作没听见小缘喋喋不休的追问,掖了掖被子,缩进去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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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4年的冬天。
与其说是冬天,其实在学生们放完冬假回到校园时,已经是初春了。
积雪还未完全融化,白雪与露出的灰色水泥路面以及其中夹杂的几根树枝或杂草,让走在上学路上的须佐想起来早餐店老板的头顶。
“早上好,大叔,”须佐跨步到早餐店的盖檐下,裹紧了围巾,鼻尖被冻得通红。
“早啊,小伙子。两个饭团,和以前一样,对吧?”大叔操着一口亲切的本地话,今天也如往常一样,笑得两只眼睛眯在一起,头顶秃的那一块也照常的亮。
“嗯,谢谢啦。”须佐接过冒着热气的饭团,与老板挥两下手道别后,急忽忽地跑向一边的小巷子,斜射的阳光照在他浅金色的头发上,柔和了他清晰的面部轮廓。
跑到巷子拐角的垃圾堆处,须佐呼唤着“伊吹”这个名字。
一只肥猫从墙上跳下来,重重砸在垃圾箱上,然后滚到地上,缱着尾巴蹭须佐的裤管。
须佐蹲下来去摸伊吹的头,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刚买的饮团,掰开来放在地上。
“别急,我还准备了很多小鱼干。”少年的声音就像春日的风一样温柔,同阳光一起吹进了深暗的窄巷。
黄白灰三色毛发的胖猫于是低头朵颐起来。
这时,从巷子尽头处,传来了一声凄厉的、尖细的惨叫声,在空巷里回响,而后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伊吹被这动静吓得一下子跳到了须佐的肩头上。
直觉告诉须佐发生了不好的事情。
他却鬼使神差地挪着步子往声音的方向走了两步。
空气的密度好像突然放大,角落里潮湿的霉味和垃圾的腐臭也难以再被忽略,而阳光没有临幸的地方,一具成年男性的尸/体静静躺在干涸的水池旁,血/液和白色的脑/浆混合着不断流出,在寒冷的空气里冒着热气。
伊吹缩在须佐脑后,而须佐的视线僵硬地定在那具尸/体上,许久,他麻木地抬头。
那个藏在拥挤危楼的阴影下的——孩子。
他的下体没有衣物遮蔽,浓稠的白/液从布满青紫的腿上流下,手里的锤子同样在不断滴下红白混合的液体。
那个孩子站在并不高的二楼,双手扶着断裂的石制扶手,像溺水的人一样急促地喘气。
随后,须佐听到了他那叹息一般,如释负重的笑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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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4年7月21日,叫作八歧的男孩从警局里走出来,走到空阔的大街上,走过死气沉沉的邮局门前。
穿过前面那条小巷,走到头,就是他的“家”了。
他原本以为他再也不会回到这里,而是死在离这里需要坐三个小时巴士才能到的监狱。
因为他的母亲是那样死的,所以他理所当然认为自己也该那样。
可是警官先生们以他未成年为由把他放了出来。
八岐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废墟,右边有一块黄牌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“拆”字。
那宣告着他现在没有家了。
5个月前,八岐在这里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,不对,那个人能称之为父亲吗?父亲是不会把那坚硬的东西放到自己孩子身体里的吧?
他攥紧破烂的衣角,接着像是与自己和解一般地笑了。
母亲告诉他要活着,总有一天会迎来幸福的。
那就继续活着吧。
八岐在废墟里搜寻一番,企图找到一些支撑他今晚的东西,比如一张被子,或一点吃的。然而直到太阳下山,他走了三个小时巴士的路的光裸的脚上,新磨出的水泡都被碎石擦破,也没能找出一点原本应该剩下的东西。
这并不奇怪,因为没有主人的东西自然属于公众,更何况是贫穷、地位低下的人的东西,于是大家也就将它一抢而空。
最后,男孩在垃圾堆里找出一些濡湿的纸箱子,靠在混合着各种调料、卫生纸、腐烂蔬菜果皮气味的垃圾箱边,沉沉闭上双眼。
明天怎么办呢?去偷,或者去抢,总有办法活下去的吧。
在困意席卷上来时,有一团重量直直地砸在胸口。八岐猛地睁开眼,却和一只肥猫对上视线。
“…猫?你也和我一样无家可归吗?”他笑着用两只手举起这只猫,在额头上贴了贴。
“伊吹——”从巷口走进来一个金发少年的呼唤声,手中的猫听见声音,扭着身子从八岐手里掉了下来,向那边走去。
须佐走进小巷子寻找伊吹时,看见一个人影缩在垃圾箱边。
那人看起来很瘦小,一头杂乱的头发长得很长,盖在单薄的肩上,让他想起被厚厚的雪压塌的树枝。
再走近些,须佐便不动了。
那个早上的画面在他脑子里回放,鲜血,破裂的后脑,拿着锤子的男孩。
杀人犯。
眼前这个人与记忆里那张脸重合在一起,须佐的心跳加快,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,他当即转身,并不打算靠近。
然而身后一声猫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。
他警惕地观察那个男孩,确定他的身边没有凶器后,喊出了伊吹这个名字,向那边走去。
“呀——伊吹,找到你了。快跟我回家吧。”他故作轻松,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八岐。
即使身上脏乱不堪,从他那双漂亮的樱色眼睛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很好看的人。
须佐有一瞬间的晃神,因为从这个人身上,他感觉不到恶意,而是一种颓靡、无力的,死海上漂浮的绿藻一般的孤寂。
伊吹听到须佐的招呼,跳到前者的怀里,超重的身材让须佐的腰一弯,再抬头,正好撞上那双樱色的瞳孔。
“请问…这是你的猫吗?”八岐仰着脏兮兮的脸,似乎对眼前这个目睹他杀人现场的少年毫无印象。
“啊、嗯,现在是了。”
伊吹原本是一只流浪猫,自须佐刚刚上高中搬到这里第一次遇见它开始,就会每天定时来喂它,但由于姐姐不喜欢猫,一直没能带回家养。须佐给它取了这个名字,它也欣然接受。而明天姐姐就要出差了,须佐于是决定把它带回家,再过一年他就能毕业,到那时候可以带着伊吹一起去别的地方。
“你…这么晚了,还不回家吗?”说出这句话后须佐就后悔了。
“我没有家。 “
他看到八岐及膝的裤管下纤瘦的腿,上面印着大大小小的疤痕和干了的泥点,覆着一层泥土的脚底上,几个破了的水泡正在往外淌水,借着晦暗的路灯光还能看见有一块已经化脓,两只苍蝇在他脚边洒在地上馊掉的汤汁上叮食。
那天第一次看见他时,他也是满身是伤,是因为被虐待吗?
一阵沉默。
“你要不要和我回家…?”须佐顿了一会,“就今天一晚。”
八岐的眸子亮了亮,待到巷口的汽车鸣笛声安静下来,他站起身,沙哑且郑重地开口:
“谢谢你。”
回到须佐所住的公寓后,八岐先是洗了个澡,穿上须佐对他而言大了不少的衣服。然后须佐给他的伤口抹了药,整个过程中八歧都一动不动,即使须佐询问他疼不疼,他也只是咬着下唇摇头。
第二天一早,姐姐寄过来了下个月的生活费,须佐在放学路上给伊吹买了猫粮,想了想,又买了两人份的晚饭。
打开门,如他所料,八岐并没有离开,而伊吹正在八岐怀里打呼噜。
“我没有地方去,对不起。我会做饭,也会做家务,实在不行,你也可以用我…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,末尾沾上了颤抖,因此须佐并没有听清最后一句话。
“我不赶你走,先吃饭吧。”
那是八歧第一次吃上像样的饭。他笨拙地捏着手中的筷子,模仿须佐夹菜,却把桌子子弄得一团乱。须佐没有责怪他,而是笑着举起筷子,用纤长的手指耐心示范,竹筷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“啪”的一声,响声藏入了窗外车水马龙的喧闹中,也落入了男孩的心里。
之后的日子,须佐不再买从前喜欢的软糖,而是定期买一些小鱼干,也不再从店里买晚饭,早餐从两个饭团变成了三个。他会骑着姐姐给他新买的自行车在清晨去买菜,回到家,再载着满车晨光和蝉鸣夏风去往学校,傍晚,他有时会带回来两支冰棍和一条鲜鱼,鱼自然是给伊吹的,一支冰棍是自己的,另一支他则会用纸包好给正在准备晚饭的八岐。
大约过了一个月,须佐所在的高中迎来了长期的暑假。
经过这些日子,八岐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,只是有些疤痕去不掉,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缝合起来的破布娃娃。所幸他的脸没有落疤,而且不再像之前一样瘦巴巴的,还长高了不少。
须佐是在后来才知道,八岐其实和他年纪一样大,只是长期营养不良,加上一直在室内不见光,变得枯瘦又肤色惨白。
而现在八岐已经和须佐长得差不多高了,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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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呀第一次写同人(抱头乱窜)(抱头乱窜)(抱头乱窜)(抱头乱窜)(抱头乱窜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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